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环京津风沙源5年治理喜与忧 可持续政策成难题

发布日期:2016-03-22

多伦淖尔,蒙语意指七个湖。

  但多伦境内并不止七个湖泊。作为仅占内蒙古锡林郭勒盟面积1.9%的一个县,多伦拥有河流47条,大小湖泊62个,地表水流量占到了全盟的一半。

  清嘉庆《木兰记》碑曾载:“群山分干,众壑朝宗,物产富饶,牲兽蕃育。”所描述的木兰围场位于今日多伦县东部地区。事实上,多伦还是“引滦入津”工程的滦河源头。

  9月15日,一个主题为“荒漠化防治与生态恢复”的国际会议在此召开。与会人士看到,一望无际的原野,起伏的绿色中夹杂着点点黄斑,却见不到洁白的羊群。

  黄斑是荒漠化治理未尽的痕迹。多伦县地处中国四大沙地之一的浑善达克沙地南缘。2000年卫星遥感图片调查显示,该县风蚀、水蚀和沙化面积达全县总面积的89%.而多伦距北京不过180公里,海拔却高出1100米,狂风携沙两个小时即可抵京,故被称为“悬在北京人头顶的一个巨大沙盆”。

  2000年6月起,多伦启动环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。

  “2003年底,我们实行了全年禁牧。”多伦县林业局副局长辛玉君说。

  来自多伦县政府的统计显示,目前该县治沙项目区植被覆盖率由2000年的不足30%提高到70%,沙尘天气由2001年的14天减少到去年的4天。

  在此次会议上,如何保证治沙工程可持续发展,以及解决生态恢复与农牧民收入的矛盾,成为热点话题。

  被黄沙掩埋的村庄

  9月15日,黑山咀镇新民村。几间衰败的民房稀稀拉拉,已看不出村落的模样。

  “新民村”已成为一个历史名词,曾经的居民均已“移民”。

  其间一处破败的瓦房,泥抹的屋顶已塌掉一半,张着大口朝向天空。杂草顺着屋后的沙堆蔓上房顶,屋后当年栽下的木质电线杆,如今长成了一棵葱郁的杨树。赵成祥一家,曾三代定居此地。

  一位村民回忆,原来的新民村曾有条湖彩河(音)流过,山高粱、山竹子遍地生长。

  “(上世纪)80年代,政府号召发家致富,鼓励多养牲畜。”现年72岁的老赵说,初始时,他家只有10来只羊,后来一年比一年多,最后达到170只。但他家六口人共有不到40亩地。

  羊多草少,挨饿的羊往往连吃带刨,草根也未能幸免。一位村民介绍,地皮因此被严重破坏,沙地裸露,起风后就会出现强沙尘天气。

  “以前虽然也会起风沙,但不大。”老赵介绍,风沙一年一年变得严重起来,草料也越来越不够用。不得已,他将羊全部卖掉,换成10来头牛。但5年后,牛的数量增加到70头。

  1999年春天,赵成祥见识了一场从未见过的大风。接连三天,风沙遮天蔽日,大白天里也要点灯。“这风有外号叫‘风三’,一刮就是三四天,好上一两天后,又会再来。”老赵说,“地种不成,牛也养不成了。”刮风间隙,老赵会赶着牛群去吃草。但这时候村子周围遍布黄沙堆,绿地难觅。

  “冬天吃不上草,春天刮风没法放牧,家中草料不够,所以每年都会有牛死去。”赵说。

  春夏之交是每年风沙肆虐的时候。“刮一宿风,沙子会在门前积一尺高,第二天早上便无法打开门。”屋前每天会有人打扫,后门却无人顾及,沙越积越高。到2001年,沙堆一直埋到老赵家两米来高的后墙,蹿上了屋顶。无奈之下,老赵只能选择搬家。

  在此之前,老赵已有过两次类似的搬家经历。第一处院子住了18年,第二处院子住了9年。与前两次有所不同,老赵第三次搬家是在政府的统一规划下进行的。

  “移民”新村

  一方小院,三间瓦房,三间牛棚,院内还有一口水井和一个3米见方的青储窖,赵成祥的这个新家共400多平米。

  2001年10月,老赵第三次搬家,从多伦县黑山咀镇新民村搬到15里外的新仓村。与赵家一样,新仓村同样移民而来的300余户居民,家家户户均为类似的院落格局。远望过去,一片如棋盘般规整的红瓦房坐落在土坡下的平地。

  与前两次搬家不同,新仓村由多伦县政府统一规划建设,谓之“生态移民”。2000年至2005年9月,多伦县黑山咀镇等6个严重沙化乡镇40个自然村整体搬迁,共移民1552户,7322人。

  举家搬迁的同时,老赵原有的近40亩地退耕还林。

  作为补偿,全家每人在新村分得了水土资源相对较好的二亩土地。

  “多伦共有7万多名农民,已退耕还林44万亩,现在已达到人均6亩多,我们的目标是人均10亩。”多伦县治沙办副主任石俊峰说。

  2000年,多伦开始季节性禁牧,2003年11月实行全年禁牧。老赵卖掉原先散养的肉牛,贷款购买两头奶牛,土地则用来种植玉米等。

  赵家生产方式从此改变,即放弃原来赖以生存的种地及畜牧,变为现在的养奶牛,另依国家规定获得退耕补贴。

  资料显示,至2005年,国家财政在多伦已累计投入近1.37亿元,其中京津风沙源治理投入8814万元,退耕还林补贴3525万元,禁牧补贴1330.45万元。

  在9月15日召开的“荒漠化防治与生态恢复”会议上,秋长珉博士以多伦为例探讨了当地的生态恢复和住民参与情况。这位来自韩国的研究员认为,由于多伦的特殊地位和机遇,其荒漠化治理受到了政府的极大重视。

  总理的指示

  9月15日上午,多伦县上都河乡,扦插在沙梁上的黄柳,已长成一米多高。

  “这里当时全是沙梁,大风一刮,沙尘四起。”多伦治沙办副主任石俊峰在一片网格中说。

  黄柳网格的作用是防沙。每个网格60公分见方,中间是可见的明沙和自然生长的植被。“地下面,黄柳的根长在一起,现在沙地70%被植被覆盖,再刮风也不会起沙了。”石俊峰介绍,达到这一效果,花了三年时间。

  2000年的卫星遥感图片显示,全县风蚀、水蚀、沙化面积达89.2%,其中严重沙化面积共1400平方公里,占全县总面积37%. 2000年4月6日,北京遭强沙尘暴袭击。据当时的报道,全城天昏地暗,遮天蔽日,高楼“消失”,航班延误。

  当年北京共出现13次沙尘天气。
 另一个数据显示,多伦年平均土壤流失达1700万吨,即全县面积3毫米厚的表皮随风飘散到京津地区。

  以每车10吨计,相当于每年有170万辆卡车在多伦满载沙土,不分昼夜地运到京津地区大街小巷。

  多伦县城南3公里,1号沙带,南沙梁。2000年5月12日,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专程至此视察沙化情况。

  “当时这里满目荒漠,几乎看不到什么绿色植被。”石俊峰介绍,考察之后,朱镕基总理作出“治沙止漠刻不容缓,绿色屏障势在必建”的指示。

  随后,由国务院批复的“环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”紧急启动。该工程西起内蒙古达茂旗,东至河北平泉县,南起山西代县,北至内蒙古东乌珠穆沁旗,东西横跨近700公里,南北纵跨近600公里,涉及北京、天津、河北、山西、内蒙古五省区市75个县(旗、市、区)。

  石俊峰介绍,2000年6月起,多伦陆续启动环京津风沙源治理、退耕还林、禁牧舍饲及生态移民等工程,开始了对日益严重并威胁京津的荒漠化的治理。

  国家林业局治沙办工程管理处处长白建华介绍,从国家的现行补助政策来看,经济林补助5年,生态林补助8年。此外,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建设期持续到2010年。

  在此背景下,治沙可持续政策成为当地百姓最关心的问题。

  老赵的经济账

  每天清晨6点,老赵将家中的两头奶牛赶到新仓村的奶站,由奶站统一机械挤奶,并压入冷藏罐。晚上7点,同样的工作会重复一遍。

  这两头奶牛,每天可产奶30斤。由此,养奶牛每年为赵家带来纯收入近6000元。

  今年赵家退耕还林地达到人均6亩,国家每亩补贴粮食200斤(折合人民币140元)、现金20元钱,赵家每人可获补贴近千元。加上外出打工等收入,赵家六口人均年收入在1800元左右。

  老赵说,搬家前散养70头牛时,每年要花费近2万元草料费,卖掉10头牛也只能得到2万余元,其收入主要依靠每年肉牛数量的增长。

  “‘家产万贯,带毛的不算’,一旦春天没草饿死了,就什么也捞不到。”2000年老赵一股脑儿卖掉了47头牛,得到6万多元,这是他养牛多年的净收入,折合起来每年收入万余元。

  保护草原联合工作委员会主任陈继群认为,牛羊数量跨跃式增长的后果就是土地荒漠化。他以赵家为例说,当时赵家共有70头牛,一只羊需要大约20亩的草场,一头牛相当于5只羊的食草量,仅70头牛就需要近7000亩草场。而当时赵家不足40亩地。

  58岁的陈继群曾作为知青,在锡林郭勒盟最北端的东乌旗工作过13年。保护草原联合工作委员会是他与“自然之友”共同成立的民间组织。

  当地统计数据显示,1999年全县大小牲畜共计60万头(只),为1950年的30倍。牛羊增多的直接后果是草场严重超载,草被牛羊啃光,加上滥垦乱伐,荒漠化日益严重。自2000年启动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后,当地的沙尘天气已由2001年的14天减少到去年的4天。

  “虽然与原来相比收入略有下降,但生存环境有了改变。”站在被黄沙掩埋的老屋旁,老赵承认原来的过度畜牧是“花爹娘的钱,吃子孙的饭”。

  不过,老赵同时也担心,8年之后一旦国家不再提供退耕还林补贴,家庭的逾半收入将再次失去着落。

  两难处境

  “如果停止补贴,现在的几亩地无论是种地还是养牛都不够。”陈继群认为,国家财政不会永远补贴下去,如何在未来使老百姓既无生活之忧,又能保持生态,应有预警机制。

  这显然不只是多伦一县所面临的难题。2004年四川省农调队一次调查表明,补助期满后农民的生计,成为较突出的退耕还林后续性问题之一。

  赵成祥表示,国家补贴取消后,家里所种的30亩经济林会带来部分收益,而有补贴的这几年里,养奶牛也带来一定积蓄。

  秋长珉博士担心,2008年停止补偿后,为了维持收入水平,刚刚好转的生态环境将重新面临压力。他认为,防治荒漠化及生态恢复不是8年时间能完成的工程,需要百年乃至更长时间。

  陈继群则建议,政府应提高农民本身自力更生的能力,赋予农民使用草场的权利,但同时也应用政策制约他们以保证草场不能超载。

  多伦县委副书记张凯告诉记者,解决生态恢复和农牧民收入两难问题的渠道有三:一是改变农牧区生产方式,由此降低对国家的依赖度;二是将经济林发展成为收入来源之一;三是随着地方经济的发展,地方也可以对农户进行部分补贴。

  但作为国家级贫困县,多伦在短时间内实现第三条并不现实。以2003年财政数据为例,该县实际可用财力7156万元,其中本地财政收入仅1446万元,上级补助占到5741万元。

  参加9月15日国际化会议的全球环境研究所钟雅薇女士认为,可持续牧区发展与草原生态的恢复中,可以考虑生态畜牧业、有机种植业及草原旅游等项目。

  今年3月16日,多伦县旅游部门从县文体局剥离,成为独立的政府机构。“在生态好转之后,我们将尝试保护性的旅游开发。”上任不久的旅游局副局长马林说。

  □本报记者李艳内蒙古、北京报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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